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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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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

沈含景幾乎扛不住沈柏聞沈沈壓來的眼神。

她撲去媽媽那邊, 和符嵐一起看那些資料。

——她至少得知道,他們都知道了什麽!

而她跟駱莎做的所有事情,近乎完整地全部呈現在上面。

一些商議、還有赤.裸裸的目的。她們不是沒有提過沈彌, 她也不是不知道駱莎和沈彌有關。

她就是在故意的情況下還要這麽做。

辯無可辯。

沈含景心灰一片。

反倒是駱莎, 並不知道她是沈彌的家人。

可能也很難想象, 幫了她這麽多、幫助她攪黃沈彌婚事的人,會是沈彌家的人。

看著上面駱莎時不時不忘跟她說聲謝謝, 符嵐捏著紙頁的手都發起顫來。

一條一條看完,符嵐的指尖失力地將那疊紙摔在了她身上,險險從她臉上擦過, 嚇得她面色又白了一分。

符嵐斥問道: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!”

她身上抑制不住地被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。原以為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多少也是了解幾分, 可現在呈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!

沈含景根本不知道周述凜手上怎麽會有這些。就算、就算他想護著沈彌, 他也得有拿到證據的本事。可他竟然真的有——

她唇瓣輕輕囁嚅著, 一時不知如何言語,只有眼淚在啪嗒啪嗒地掉, 身體也在發抖。

沈柏聞壓著怒火, 還算冷靜地質問她:“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?”

他跟符嵐也算是悉心養育她,她從小到大, 他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用在規劃她的成長之路上。

她身體不好, 小時候三天兩頭的生病,幼兒園、小學前幾年, 老師那邊經常收到她請假的消息,身體差到讓外人都覺得不可思議,而那時都是符嵐親自照顧的她。如若不是用了那麽多心血,符嵐也不會這樣虧欠自己的女兒。二十年後, 還得來了親生女兒的一聲“兩不虧欠”。

她原先不過是一個孤女,他們自認沒有虧欠過她, 可她呢?

——那個節骨眼上,沈家正是危機最嚴重的時候,好不容易和周家商量好合作,兩家急急將婚約的事情提上日程。而她卻在試圖掐斷這條命脈!

他們養她二十幾年,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在家中埋了個等著爆炸的炸彈,準備將整個家都拽下去。

沈柏聞氣血上湧,狠聲道:“你就那麽討厭沈彌是嗎?恨到見不得她好是嗎?”

他是代替女兒質問的這一聲!

他們養育的孩子多,是希望今後他們可以守望相助,卻不想是等來了一個自相殘殺。

沈彌是他們親生的孩子,但是從回來的第一天開始,她就沒有仗著這點欺負過含景。在家裏,她們明明都是平等的,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好恨的?

為了讓她多運動,他們給她報過不少興趣班,最終她選了自己最喜歡的跳舞,一堅持就是十幾年。那些年,要麽是他,要麽是符嵐,都是親自帶著她去,又是親自去接。

沈彌對這些蹦蹦跳跳的事情興趣不大,所以他們費在她身上的這些功夫並不如含景多。

可是,即使是這樣,含景也依然見不得她好是嗎!?

“她只是過她自己的日子,她礙著你什麽?也至於你處心積慮地去對付她?”沈柏聞咬牙道:“我們收養你,就算沒有功勞,至少也有一個養育之恩!你真是報答得很好。”

他指著符嵐,“就連剛才,你媽都在找著借口,將責任推到那個女人身上。你對得起她嗎?你對得起誰?你生來就在這裏,可你汲汲營營,卻是為了毀掉這裏?!”

沈含景眼淚簌簌地流,還和往常一樣,安靜又惹人心疼。

沈柏聞忽然不知道他們這些年所做事情的意義。

就像是埋頭勤勤懇懇做了幾十年的事情被一朝推翻。

符嵐想拂開她拉住自己的手,可卻被她死死攥住衣袖。她一邊落淚一邊搖頭,哭得臉都通紅。

符嵐攥緊了手,失望肉眼可見。那是一種,自己可能會被不要了的失望,沈含景根本松不開手,只能拼命搖頭,“媽、媽媽……”

“不是的,不是。我怎麽會那麽想?”眼前局勢急轉直下,拉著她徑直往下墜落,連給她反應自救的時間都沒有。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兩家飯局那晚,她被發難圍剿得退無可退的絕望。沈含景糯聲說著:“我只是知道了亦衡哥和駱莎的事情,我怕你們擔心難過,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們。可是也不能讓彌彌就這樣跟亦衡哥結婚,駱莎已經懷孕了呀,所以、所以,在駱莎想要插手,又剛好跟我求助的時候,我糾結了很久,還是決定幫她。對不起……但我當時真的沒想到家裏的這個事情。我根本就沒有想得這麽周全,要是想到了的話,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我肯定不敢自己去做的……”

她輕一眨眼,眼淚就撲簌而掉,睫毛濕濕的,看起來無助又可憐。

她話語有些混亂,只顧著一股腦地全往外說,能看得出來她有多著急。

雖然這話真假摻著,但她確實是頭腦一熱才摻和進的這件事情,當時也確實沒想到沈家的事情。否則,她要是只壞了沈彌一人的事情,後來也不至於如此心慌。

沈含景用力抱住符嵐的胳膊:“媽媽,您相信我好不好?我真的知道錯了,對不起,我跟你們道歉。我是沈家人呀,我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外人,我又怎麽會想毀了我們家呢?對我沒有好處啊。”

在她t的這個說法下,符嵐稍稍冷靜了下來,終於不至於像轟然倒塌那樣的崩潰。

可能她確實是無法想得那麽全面,後來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,她就更加不敢告訴他們。

這個事實對於他們來說,才總算不似剛才殘忍,不會叫他們覺得這幾十年做的事情全是一場荒誕。

可後來這件事之所以得以解決,是因為有個周述凜出現。他施施然而至,像個旁觀者圍觀這場鬧劇,誰能想到後來他卻成了事件的中心。他看起來氣度就不簡單,並不在周亦衡之下,甚至更加沈穩可靠。沈彌答應,他們也答應,這件事才就此化解。

如若不然,他們也不知道現在會是個什麽局面。

所以,並不能因為現在事情解決,就輕飄飄將這件事掀過去。它是因她而起,卻不是因她而解。

當時周亦衡在他們面前還是個好孩子的形象,有些任性,但不算出格,就算她確實是將他外面的事在他們面前捅了出來,也還是一碼歸一碼。

——畢竟,她大可以跟他們商量著來,而不是自己做主,將局面搞得那樣難看,當時沈家跟沈彌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,簡直是整個北城的議論中心。她並不是毫無選擇。

而且,她說的話幾分真假尚未可知,誰又能知道她沒有藏著私心?

沈柏聞肅然道:“今天彌彌說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一點。我當時確實也在想著該怎麽做才好。這次也正好——”

沈含景咬緊唇看著他,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麽,但心裏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“我們養了你二十六年,你早就成年獨立,到現在,也是差不多了,不會太早。”

他先開了個頭,聲音緩緩。

這也是仔細斟酌過後才下的決定。那天從酒店回來後,他就已經在想,直到現在,終於下了決定,也下了決心。

不管是因為之前符嵐的偏待,還是因為這樁事,都算是原因。

而且,他覺得,沈含景插手攪黃的這件事,他得給沈彌一個說法。

這個決定,已經算是寬容。要說什麽別的,沈含景確實也沒有、付不起代價。再去責打什麽的,也沒什麽意思,就將她不再當做是自己的孩子就好。而她不是自己的孩子的話,他也沒了權利去打。

沈含景已經從這個話頭裏猜到了他接下去的話,眼睛裏窩著的一包淚水窩不住地往下掉,牙齒都在打著輕顫,“不要。我不要,爸爸。我去跟彌彌道歉,我求求你——”

她想阻止他繼續往下說,不願意去聽接下來的話。

符嵐望著丈夫,神情很覆雜,沒有出聲。

沈柏聞不為所動,繼續道:“你就搬出去住吧,找個搬家公司過來,把你的東西都一起搬出去,貴重首飾、還有奶奶給你的那幾套首飾留下。以後少往來。這麽多年,就當是我們沈家做的善事了。”

是啊,就連奶奶給了沈彌幾套珍藏的首飾,也沒有落下含景,給兩人準備的都是一樣的多。

那些東西價值不菲,他們從未與她計較過得失,也不吝於給她。可到頭來呢?卻是換來沈家差點傾覆。

而如果當年他們沒有領養她,沈彌一個人就能擁有兩份。他們所有的東西、所有的愛,都是她和小洄的,不用再被二次瓜分。

沈柏聞竟是開始讀懂剛才沈彌說的那句她什麽都沒有,並且意識到她都沒有了些什麽。

行善積德,本就不求回報,就當他們堅持做了一樁二十六年的善事吧。

這二十六年,他們對得起她。

沈含景情緒全部崩塌,她沒有想到情況會直接壞到了最糟糕的地步。

/

沈柏聞將這些事情大概發給了沈彌,讓她也知道下。

周述凜預約的美甲師剛到,她正在做美甲,看過一遍後,只是按滅手機,沒回什麽。

她在一邊做,他在另一邊結束兩個通話後,又開起了視頻會議。

他好像終於開始忙了起來。

這段時間他太空閑,在家待得久,她屢屢招架不住。

不知不覺,她望了他那邊一會兒,美甲師笑道:“這麽喜歡他呀。”

沈彌回眸看她,微楞。

美甲師並不知道具體情況,只繼續羨慕地感慨:“你們感情真好。”

她說得沈彌都接不上話,驚訝更甚。

這是在說自己跟周述凜?

她跟周述凜感情真好???

她就像是碰到了一個從未觸碰過的現實那樣震驚。

下意識的又往他那邊看去。

如同感應到她視線的灼熱,正在開會中的人將手中的筆隨意地往桌上一抵,輕擡眉骨,閑適地擡目看來,似在問她何事。

他在桌邊辦公,身形半隱於光線裏,下頜線如雕琢而成般的流暢,身上的矜貴氣度亦是難掩。

那一瞬間,心臟竟是跳動得有些快。

偷窺被捉,她搖搖頭,跟被燙到似的撤回目光,沒再往那邊看過。

與會人員眼睜睜看著周總不知在跟誰溝通,視線移開時,眉目間有溫和了幾秒。

但待他註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時,他們默了下,又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
等做完美甲,送走美甲師,沈彌去寫今天的更新。為了敲鍵盤方便,她沒有貼甲片。但是做完以後看著它們,心情確實亮了亮。

寫至中途,有一個日常部分,她指尖微頓,停留在鍵盤上方須臾,才又接著往下寫下去。她還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一部分日常用了進去,但應該沒什麽問題,又不是脫離了實際。

而且,最近寫得有些順手。一些之前比較棘手的部分這次卡的時間不算久,劇情能夠順利地往下推。

她忙完後,又開始思考起剛才美甲師說的話。

隱隱覺得,他們現在好像有點不太對。

她努力地回想與研究。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的問題,只是潛意識有這種感覺。

正當苦惱之際,看完新更新的陶禧出現,旋轉跳躍著,對她的感情線給予了高度肯定。

因為不知道她就是本人,所以陶禧誇起來毫無負擔,格外浮誇。

沈彌輕瞇了下眼。

——這樣、嗎?

看著屏幕上接連出現的大串文字,沈彌陷入沈思。

方才調動所有的腦細胞費力思考的事情,突然就覺得沒必要太細究。本來也不容易想得太清楚,也不知道是為的什麽想要弄清楚。

在思緒艱難得開始打結時,她去外面倒了杯水。

倚在吧臺前喝著,正好是朝著他的方向,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身上,看著他發起了呆。

他的外形條件無疑是優越的。五官立體深邃,因為在工作,帶著不怒自威的凜然。

剛才的問題——

反正想也想不通,她忽然覺得不如放任。

算了,管他對不對的。

反正合法合規。

胡亂神游時,見他突然朝她擡了下手,示意自己也想要一杯水。沈彌回過神來,倒了一杯端過去,知道他在開視頻會,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鏡頭。

男人的視線凝在她的面上,將她的刻意收入眼底。

水杯剛剛放在桌上,她的手腕卻忽然被他捉住,往他身上一帶。

直接就帶進了鏡頭之中。

沈彌驚了一剎,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,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招。顧不得往那邊看,下意識便要起身逃走。

他卻沒讓,依舊閑適得過分,只有她在著急。

在他悠閑的目光示意下,沈彌才硬著頭皮看了眼屏幕,這才發現他這邊的攝像頭早已關掉。

斷掉的呼吸在此刻得以續上節拍,沈彌重重松了一口氣,惱怒地瞪他一眼。

——他分明是故意的!

故意看著她緊張和慌亂,還在旁邊好整以暇地欣賞。

他肩膀起伏,逸出聲笑。

她想起來,但卻被他攔腰控住,低頭磨住她的唇。

沈彌難以置信,她試圖提醒他:“開會……”

“麥克風剛剛也關了。”這次他終於好心地提前告知,將人扼在懷中,“在做一些匯報,有人在聽。”

而他嫌那些繁瑣累贅,準備於冗雜的會議中暫時脫逃。

意思是,他臨時開個小差也不打緊。

至於他要開小差做什麽——看起來與她有關。

她蹙彎眉,手攀在他的肩膀上,指尖在掐著。但不過幾秒鐘,她想起什麽,又忽然松開。

美甲當然不會抓壞,她只是想起他今天說的那句:“小姑娘別這樣傷指甲。”

明明有那麽多需要註意的事情,可他的註意力第一時間只落到這一處。混雜著一點t柔意,在那種時候,會溫柔得叫人鼻尖泛酸。

被他的沈穩淡然所帶動,也覺得旁的事情沒有那麽重要了。

以往她沒有在意過指甲,現在卻會不自覺地松開手。

他發現了她松開的動作。眼尾瞥去一眼,於唇齒間疏忽洩露聲輕笑:“倒是發現了另一個好處。”

他說的是給她做美甲的另一個好處。

她不僅不抓自己,接吻時也不抓他了。

她的指尖隱隱在繃緊。

總感覺,他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。她感覺到的危險感越來越重,而這在以前是沒有的。

關鍵是,她還不知道,這是不是他故意放出給她的信號。

……

接連幾次被刺激,現在他在沈彌眼裏具有一定的危險性。

她收拾好被子,在自己那邊乖乖入睡。

他比她晚一步過來,看著這一幕,並未多言,只和往常一樣撳滅燈光。

但在同一個被子下,她卻忽然被他長手一撈,帶了過來。

他的手臂太長,距離又不遠,這點動作做起來實在太過輕易。

“不是喜歡我這裏?”喜歡的話,又去那裏做什麽?

耳廓在發癢,沈彌輕輕吸口氣,輕聲道:“我也會想努力一下,爭取不冒犯你的。”

黑暗中,她聽見他輕笑了下。不知是在譏誚她流氓而自知,還是在嘲笑她每次都控制不住,原來那也是試圖收斂過的結果。

她敢怒不敢言。

沈彌不太敢在這邊逗留,還是掙著要回去,他的聲音就在她頭頂,低而輕地一問:“想不想看下,充血狀態下的腹肌?”

跟她在一起時有過那種時候,只是每次都穿戴整齊,那一幕都被襯衣遮掩嚴實。

這會兒,他意味不明的,近乎誘哄。

沈彌腦子裏轟隆一聲炸開。

雖然早知道這一片地裏埋著地雷,但卻是不知地雷就在腳下!

現在她連該不該擡腳都不知。

拳頭慢慢捏緊。

——想看就能看嗎?

她的唇角囁嚅了下,最終沒有說出口,只是催他道:“周述凜,你困不困?你要睡了嗎?”

她轉移話題轉移得實在生硬。

他有幾分可憐地看了她一眼。

沈彌被看得很想揭竿起義。

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只是轉而低聲道:“距離上次教你已經過去了很久,上次教的你也已經學會了。該上新課了,彌彌。”

恍惚間記得,他不是第一次這麽叫她了。

但心尖還是被掐住地悸動了下。

像是紅酒流淌而過的那種獨特的溫柔,會使人微醺。

上新課。

第一課是接吻,第二課……還能是什麽好課?

她緊咬住唇瓣,心臟咚咚作響,大腦高速在運轉,卻很難做出思考。

針對他剛剛說的這句話,她赧然地有些結巴道:“我覺得、我還沒有學會……”

上次教的接吻。

她哪裏、哪裏就會了?

就算不是推脫,她很有自知之明:比起他,她最多只是掌握了個皮毛。

她學到的那點,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的。

光線昏昧,只有外面流露進來的星點月光。

他們距離太近,她感受得到他的呼吸,只感覺耳根生熱。

只道,她方才覺得的危險感,果然沒錯。

周述凜就像是露出了爪牙的惡狼,她已經看見了他鋒利爪牙上指甲的亮光。

聞言,他故作思考了一下。

“都把我親……了,”有一個字,他輕得近乎無聲,是在她耳邊低低磨過。偏偏,還叫她聽得清晰。而他在她越發緊繃與僵硬的反應下,毫無所覺地繼續道,“還說不會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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